王一卓：矢志追寻中医学真谛

人物名片

王一卓，教授，主任中医师。毕业于承德医学院。在三甲中医院从事中医临床工作近四十年，并参与教学、科研工作。曾在成都中医药大学、河北职工医学院、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进修学习。在《中医杂志》、《新中医》、《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发表论文多篇。获省市级科技进步奖多项。主要研究方向中医脾胃病。擅长中医治疗食道炎、胃、食管返流病、胃、十二指肠溃疡、急慢性胃炎、炎症性肠病、功能性胃肠病等。对心血管疾病、风湿免疫病、妇科疾病治疗有特色。对疑难杂症、中医养生、中医治未病有一定研究。

                                                 

人物速写

王一卓从小做着地质学家梦想，却被时代进步的巨大扭力抛入医学的轨道，开始了长达35年的行医历程。他从心脏病专业跨界到脾胃病专业再到风湿免疫病领域，并不断自我提升到医学教育，从执业到受业再到授业，传承与培养下一代中医师的过程，完美地映射出一名医生的职业成长轨迹，也是整个医疗卫生行业不断发展进步的缩影。

21岁发生命运转轨　开启人生新航道

王一卓在1974年上完高中，那年文革还没结束，高中毕业后他作为一名知青也随大多数人到了乡下劳动。那年距离政策的改变还有两年，年轻的王一卓避开了城里大街小巷骇人的大字报，在乡下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努力改造世界观，对今后的人生轨迹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1976年，随着“四人帮”的倒台，文革宣告结束。20岁的王一卓被抽调回邯郸市里，在城建局的养护处当了一年多的工人，负责道路的修整、路灯维修等市政维护工作。王一卓说：“按照当时的政策，（回到市里）能给个工作就不错了，比在农村强。”

在动荡中伤了元气的社会逐步恢复着生气，1977年的金秋，停止了10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也宣布恢复，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对生活有了新的期盼。邯郸市里几乎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为这一机会忙碌着，年轻的王一卓也不例外。谈到即将恢复高考的消息，王一卓医生也激动了起来，他说：“当时一听有消息说1977年十二月恢复高考，一想有机会啦！我们也不甘心呀，看看能不能改变一下命运。”

当时，王一卓的父母都在医疗卫生系统工作，但并没有给儿子一点压力，也不干预儿子对前程的规划和选择。他们鼓励年轻的王一卓：“你去试吧，考哪儿算哪儿，权当检验检验自己的能力，不要以后后悔。”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年轻的王一卓一边上班，一边用业余时间学习，也经常往旁边高中的老师那儿跑，借书以及请教很多已经落下的知识。

“当时先报志愿后考试。我报了三所学校，一所是长春地质学院，想着学成后可以走遍大江南北；另外两所是工学院，但并没有报医学相关的院校。”王一卓医生回忆说。

1977年9月，教育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除了决定恢复高考，还制定了高校录取原则，优先保证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学生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在这个大背景下，21岁的王一卓得到了一张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当时也没给公布考试分数，也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拿到这么一张通知书有点懵。”王一卓医生说。

没有得到地质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的王一卓有点茫然，在继续当一名工人按部就班地上班和到医学院去上学这两难的选择中停住了脚步，他认为这是社会选择了他。那时，王一卓的母亲是当地医院的药房主任，她说：“儿呀，依我的经验，你应该去上学。”“为什么呢？我不喜欢那个地方。”年轻不得志的王一卓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建议。王母继续解释道：“政策的事情很难说，今年你考到了你不去，明年政策会怎么样，还有没有机会再考谁也说不准。”听闻此言，王一卓马上明白过来，愉快地进入承德医学专科学校（现承德医学院）学习深造。

2个病例的施治经历　催使他更理解中医学

在校学习时间一眨眼就结束了。王一卓也没有一直惦记着他的地质学，有着医学基因的他很快融入到了中医医学的世界里。学业结束后，王一卓被分配到了当地一家比较好的中医院，当了内科心脏病区的一名住院医师。“我那时就25岁，进入中医院后一干就干到退休。”王一卓医生感慨道。

在35年的从业生涯里，王一卓医生钻研过不同的病种，轮转过不同的科室。从心内科到脾胃病门诊到风湿免疫病的教学，从知识的实践、积累、拓展到授业，做一行专一行，一心一意。而形成这样的王一卓，有两位患者功不可没。

还是住院医师的王一卓在一个夜里10点巡视病房，查看住院患者的情况。“那时候国家的卫生条件还没达到ICU、CCU在各大医院的普及，我们医院抢救设备最齐全的是抢救室。”王一卓医生说。那时抢救室里住着一位危重心脏病病人，已经是心脏病终末期，经历了多次的抢救和治疗，病人对自己的情况也比较清楚。夜里，王一卓本不想打扰患者的休息，静静地进入病房看看病人病情是否稳定。“那时可能病人看到了我的白大褂，他一把拽住就说‘王大夫你不能走，地可辛5支，地可辛5支。’”强烈的求生愿望让那位危重的病人本能地抓住身边的救命草白衣大夫。“地可辛是口服的心脏病药，病人用过并知道这个药是治心脏病的。但他不清楚平时大夫给他抢救用的快速强心剂叫西地兰。我当时猜测病人想说的应该是请求我们救他的命。那种渴望生的眼神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中。”王一卓医生说。病人缺氧而全身紫绀，年轻的王一卓马上让护士把抢救车推进病房并展开了抢救工作。弥留的病人这种强烈的求生本能和求生的渴望让年轻的王一卓内心很不是滋味，尽管用尽全力仍无法挽回患者生命，让他又一次审视了自己的职业与使命。

另外一个病例的主角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大学生。她有心肌病的家族遗传史，家中兄弟姐妹有三四人，排那女孩前面的两位兄姐已经因为肥厚型心肌病过早离世了。女孩是一名十分开朗又多才多艺的人，会唱歌、吹口琴，跟医护人员相处得非常好。“肥厚型心脏病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病症，会反复发作，最后基本逃不过心衰、猝死的结局。”女孩非常渴望生存，她也知道自己终会面临的结局。“医生面对这种鲜活的生命却无能为力，如果不能把她救回来我会恨自己本事小。”王一卓医生回忆说，“女孩太年轻，她也不甘心像兄姐一样三十来岁就离开。医生也不甘心，当时我们想方设法，来来回回讨论了很多次病情以及很多种治疗方案。这种病特殊，到现在为止医学领域还没有可以根治的办法，那个年代更是如此。我们寻求着如何尽可能的延长女孩的寿命。”那时候的王一卓已经在心脏病区度过了六七年的时光，有了一定的心脏病诊疗经验，他跟同事琢磨着用最小的西药量配合中药逐步控制病情的恶化速度。“我们不能一下子下猛药，要给后面的治疗留余地，否则这种反复发作的病症，下次用药会非常困难，而且病情不好控制。”在这次的治疗过程中，中医药的作用大大地突显了，王一卓也更加潜心于与病人、病症和中医药的交道中。

自创六种院内制剂  诊治脾胃疾病有验效

在心脏病区呆了15年，王一卓医生在理论和治疗上有了一套成熟的技巧。然而职业生涯总是变化莫测的，刚开始安逸了，医院需要开设新的脾胃病门诊的担子就落到了王一卓身上。1996年，他调任门诊部主任，同时开设脾胃病诊室。未从事过脾胃病专业的王一卓凭着扎实的中医功底开始投身于脾胃病的诊治研究上。他勤奋好学，对知识以及未知领域的追求欲望特别大，并在二十多年的与脾胃病病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形成了一套对食道炎，胃、食管反流病，胃、十二指肠溃疡，急慢性胃炎，炎症性肠病，功能性胃肠病等疾病的中医特色治疗方法，自创六种行之有效的院内制剂，取得良好的效果，深受患者的好评。创立脾胃病门诊的两三年后，中医院成为了河北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需要接收本科医学生的临床教学与见习任务，王一卓便又多了一重身份——河北医科大学教授。然而，这次给他的任务又是一个新的领域——风湿免疫病，且当上了内科教研室主任；一面行医，一面授课，并不断丰富自己的医学知识。

王一卓医生并没有把中医抬到非常神圣的位置，虽然自己是一名中医，但长期的诊疗实践让他坚定，中医作为基本治疗手段是极好的。一些已经诊断过的，需要长期用药维持的病症，增加中药治疗，疗效可能会更好。例如慢性风湿性关节炎、慢性肾脏功能不全、心肺疾病、胃肠病、糖尿病等这些慢性疾病配合中医治疗能够很好地让两种医学体系效果叠加，让一加一大于二。

王一卓医生给我们介绍了中医学界的一些流派，就像我们在武侠小中看到的少林武当一样。林林总总的流派尽管理论体系不同，就同一病症而言就等于从自己所侧重的理论体系方向提出一套对症方法，对病症的治疗、预防均有其促进作用。王一卓医生在医疗八法中推崇“和”法。流派专一方，“和”则济天下。“和”对中医的要求非常高，“和”的宗旨是力求阴平阳秘，如何使机体达到阴平阳秘，就要通熟各种流派，对人的整体辨识、对不同种类的药材功效把握、临床配伍，都非常考验中医师的水平。“中药不论多少，在于医生的把握度。掌握病人病症的要领，该养阴的养阴，该补气的补气，该养血的养血……方向对了，力求一个“和”字。这完全在于医生的经验。”王一卓医生说。

王一卓医生专长于脾胃，脾胃方面的疾病很多是属于功能性疾病。比如，一位病人胃难受，胃镜检查后显示没什么明显异常，但患者感觉难受。类似情况很多，一般西医胃镜检查后没发现问题可能会建议不需要治疗或对症治疗，西医缺乏的是给病人“收尾”。中医跟西医的区别在于会进一步对胃进行调理，在对症治疗之余用中药对胃进行调养，以降低再次发病的几率。

上工治未病，中工治已病，下工治末病，中医师都有这么个名医追求，希望能成为人类健康历程中的一名“上工”。王一卓医生认为，治未病属于经验医学范畴，是一个更待数据化和实践的领域，是一个更能体现高超医术的学术增长点，期待后辈青年努力掘进，造福人类。

图文 | 尹玉清